臟兮兮的灰姑娘得到了一套金銀制成的禮服和一雙光亮的純金編制舞鞋，變的煥然一新的灰姑娘去了王子的舞會。王子看到她，對她一見鐘情，他再也不和其他姑娘跳舞，他的手始終不肯放開她。最後，灰姑娘和王子一起幸福的生活在美麗的宮殿裏。

我不知道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灰姑娘的故事，但是我至少能確定這算得上是麻雀變鳳凰。

正常的十三歲女孩遇見這種事應該是什麽反應呢？我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找不到答案。最後有些尷尬的拍拍面前這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女人的肩膀，幹巴巴的說：“那個……你別哭了……”

這下好了，這個女人睜著淚眼滂沱的眼睛，一把摟住我哭得更傷心了。

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的萊卡夫人。

她和九年前的樣子差不了多少。只是臉上少了劣質的粉底和口紅的修飾，現在倒是臉色紅潤，身上淡淡的熏香取代了記憶裏刺鼻的劣質香水味。一雙手保養得很好，沒有老繭的痕跡。

我靠在她的胸前，輕不可聞的嘆息。

突如其來的好讓我不知所措。

就像讓快要餓死的人能吃到很多的食物，結果會被撐死一樣。

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感讓我有些害怕。

無福消受。

萊卡夫人對我好的不像話。基本上是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恨不得和我黏在一起。每天晚上和我睡在一張床上。好吧，我也沒那個閑工夫在睡覺的時候也保持警惕，基本上睡意一來就睡死過去，庫洛洛以前說過，在我睡覺時殺我就像切羅蔔白菜一樣簡單。

睡在一起也就算了，但是我洗澡的時候也想進來也太誇張了吧？我可沒有表演裸體秀的習慣。

“灰姑娘，你這樣子真有喜感。”庫洛洛笑著說。這棟別墅一樓裏有一間很大的書房，庫洛洛幾乎整天都呆在這裏。

“什麽嘛，連團長也笑我。”我郁悶的扯著身上的掛滿了古典系蕾絲的粉紅色碎花短裙，看上去像洋娃娃一樣。

“誰給你選的衣服。”他伸手揉揉我被弄得卷卷的頭發。

“當然是我的‘媽媽’啊……”

“不太適合你。”

“誒？”

“你的眼睛。”他的指尖從劉海滑下來，撫在我的眼睛上。我有些緊張的閉上眼睛，感覺他的指尖微涼，好像冬日的初雪。

“……團長？”他的話說了一半，讓我有些不安。

“不，沒什麽。”庫洛洛收回手，我睜開眼睛時只看見他溫和的笑容。

萊卡夫人不像是念能力者，是柔柔弱弱的女人一個，倒是管家西蒙不溫不火的樣子讓我有些拿不準。有幾次和庫洛洛說話的時候，庫洛洛會突然話題轉到亂七八糟的地方，然後西蒙從轉彎處或者書櫃旁慢悠悠的走出來。

就像庫洛洛說的，我們不放心他們，他們也不放心我們。

兩邊都這麽耗著，想摸清對方的底。

“洛伊絲，睡吧，很晚了。” 萊卡夫人半倚在我旁邊，替我掖好被子，“我要關燈了。”

一瞬間黑色鋪天蓋地而來，只有窗臺那邊還剩下幽幽的光。萊卡夫人躺在我旁邊，身上香香的，我向她的方向蹭了蹭，很溫暖的感覺。

這感覺不壞。我對自己說，我沒有動搖，只是貪戀這點溫暖罷了。

只要一會兒就好。

再一會兒就好。

“洛伊絲，睡不著嗎？”她輕輕的把手環在我的肩上，更加溫暖的感覺。

“睡不著。”我把頭埋在她的胸口，悶悶地開口：“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我聽見她淺淺的笑聲，她說：“好啊。”的時候呼吸灑在我頭頂上，癢癢的。

“……我看見大片大片的雲朵向東移…星星藏在雲朵裏……”

我靜靜的閉上眼睛。

“你就住在那那邊……雲朵雲朵…飄向你……”

全身暖暖的，好像從沒接觸過冰冷的空氣。

“……雲朵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只要一會兒就好。我很清醒，沒有沈迷。

“…星星眨啊眨……啦啦啦啦啦……”

再一會兒就好……我這麽想著，在溫暖的懷抱裏沈沈的睡過去。

半個月後，西蒙提出了要回亞力士家主宅的要求。

萊卡夫人看起來不怎麽開心的樣子，看著我的時候眼神有些躲閃。

“怎麽了？”趁著西蒙不在的時候我問她，“你看起來並不想我跟你回去。是不想和我在一起麽？”

“當然不是。”她俯下身子吻吻我的額頭。

“但是你看起來不開心。”

“我——”

“萊卡夫人。”冰冷的聲音打斷她的話，“請您收拾好東西，我們明日就要出發了。”

是西蒙。

我竟然沒有發覺到他進來時候的聲響。

心裏的不安漸漸蔓延。

沒關系的吧。

庫洛洛在，一切都沒問題。

“洛伊絲，你……還記得多少？”

我正換成睡衣往床上蹭的時候，忽然聽見萊卡夫人有些遲疑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著她的面容在床頭昏暗的燈光下模糊不定。“你是指什麽？”

“當年我把你…丟失…的時候，你才四歲吧。你還能記得我嗎？”

丟失？我垂下眼瞼低低的笑，這個詞用的可真溫柔。

“記得，為什麽不記得。我對這種事，記得一向很清楚。”

“什麽？”

“我說，我對這種事記得一向很清楚。”我擡起頭，對著她微笑，“扔掉，丟失，被拋棄。我對這種事情很敏感的。”

“你……”

“不喜歡的話，為什麽要生下來呢？丟掉豈不是更麻煩。”

“……洛伊絲……”

“其實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報覆什麽的，畢竟不喜歡的東西丟掉是很正常的。”

“…洛伊絲…我……”

“說實話，你能見我一面我就很開心了。”我把臉埋在膝蓋上，“這幾天就像做夢一樣。”

“……是我對不起你……”

“哪有什麽對不起的呢？”

“是我沒有能力照顧好你……”

“呵，哪有這麽誇張啊。這幾天我很開心，這就足夠了。第一次有人給我唱歌哄我睡覺，第一次有人給我買好看的新衣服，第一次有人給我做好吃的。” 我輕輕的重覆，“我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

萊卡夫人看著我，把我抱的很緊，然後忽然哭起來。再次擡頭的時候臉上滿是驚懼的神色，“洛伊絲，你快點走！”她抓著我的手腕。急匆匆的拉開臥室的門向一樓跑去，“快來不及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樓的大廳裏一片漆黑，只能模糊地看清家具的輪廓，像一只只潛伏著的野獸。黑暗中只聽見我們雜亂的腳步聲。

她提起裙擺，拽著我向大門跑去。大門的把手被拽出一聲聲悶響。

“夫人，這麽晚了，您想帶著小姐去哪？”

剎那間，所有的燈一瞬間被打開，整棟別墅燈火通明，一片刺目。

西蒙帶著詭異的微笑站在樓梯口，眼神像冰冷的吐著信子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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